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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五章 抵達潯河鎮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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副統領坐下,弓著腰,背對著他們卷起煙葉,點燃。煙霧就這樣繚繞著上升。

一到憂愁的關頭,副統領總愛抽上自己裹好的一支卷煙,狠狠地吸氣,把濃烈嗆人的煙吸入肺中,再慢慢地吐出。這個時候他是不說話的,他連同椅子一同轉動,盯著他們,那些和他朝夕相處的手下。

守衛們目光躲閃,不敢與副統領的眼神對接。為首的守衛胡子渣布滿臉頰,神情頗為憔悴,他走到副統領身邊,低頭想說什麽,可是被止住,“你不用解釋。”“我。”那個守衛知道副統領在生氣的時候不喜歡別人說話或者解釋什麽。所以他又坐回自己的位置。

清晨的陽光照耀著春羅城,並透過窗戶射進屋內,帶著些幹爽的氣息。副統領起身出門,走入陽光裏,像是徜徉在暖暖的海洋中,淩晨的寒冷濕氣漸漸褪去,身體也暖和起來。他沒有在意,耳邊吵雜的聲音也仿佛與他隔絕了整個世界。

他心中是安靜的,想到的是那個被稱為歐陽大俠的人出城快一個半時辰了,那時天還沒亮,黑色天空,除了幾顆暗淡的星星外,半月已經落下了山頭。

歐陽大俠帶著刀,背著弓來到他身邊,一張府衙出具的特例通行的牒文驚擾了一晚的睡眠。他們來到西城門,幾番責問後守衛交待紫娟和雲橋已經出城近四個時辰,他們二話不說騎著快馬揚長而去。

一路上借著月光趕路,並用馬鞭催促,歐陽府上的馬匹自然要比紫娟他們的好,速度要快很多。落下的距離又因為紫娟他們在樹林裏的休息也彌補了回來,實際上他們已經相隔不遠了,只是雙方都還不知,尤其是紫娟他們,他們萬萬沒有想到歐陽府的人這麽快就知道他們出城的事。

歐陽大俠從與銀龍對決時的陶醉和讚賞中回到了現實,可是那種棋逢對手的感覺卻是久久揮之不去,也在其後的日子中化為一種難得的牽連。但是,捉拿銀龍等人,並追回所盜之物向老爺覆命也是所有環節的關鍵。

“那就是銀龍。”歐陽大俠腦中浮現出銀龍的樣子,白色的上衣,向後梳理整齊的頭發,那張俊俏冷瘦的臉,還有那份難得的鎮定與自信。他眼前的景物發生了變化,仿佛有一個人在前方看著他跑,他的臉在清晨的霧中若隱若現,卻始終在前方,無論多快,始終在前方出現,像是帶著他們走似的。

快速的催馬,加上徹夜的不眠不休、幾處奔走使得歐陽大俠的眼睛有點發酸,不過強忍著沒有發作。而身後的幾名衛從就沒有這麽堅強,馬是在疾疾地奔跑,人卻不由閉上一眼,一不留神馬兒偏了方向,急忙拉扯繩索扶正。

後面的人一揮馬鞭,奔了上來。“大俠,我們休息一下吧,我們幾個都有些受不了了。”那人臉上掛苦,像是哀求卻又溫和地說。

歐陽大俠看看他們,也不勉強,勒馬在路邊停歇。“半個時辰我們再出發。”歐陽大俠看著筆直的馬道,義無反顧地說,那條道上一排緊密的蹄印,那是不久前才留下的。一定要把你們抓回去,他神情是那麽的鎮定,額下眉毛黑色有勁,雙眼光線沈靜,就連那條像小蛇的疤也是乖巧地伏在的臉上。

紫娟他們離開樹林,一路揚鞭。本來和歐陽大俠相隔不遠的,卻在他們休息的時候又重新拉開了距離。

馬道突然變得蜿蜒,像一條舞動的黃蛇,一會兒緊挨著潯河,一會兒又只能遠遠的看到。陽光從空中鋪撒下來,驅散了路上的晨霧,樹葉青草上的露珠也被蒸散。

紫娟騎的是那匹栗子色的馬,暗紅色的馬鬃隨風飄揚,她催著馬趕在最前,雲橋、銀龍和文松在後方緊跟著,能聽到耳邊呼呼而過的風聲。文松逆風大喊,“大姐,今天什麽時候可以到達潯河鎮?”

大姐紫娟也不回頭,只是大聲地回答,“趕快,我們已經耽誤了好幾個時辰。”

文松沒法,只得應著大姐的速度再次揮動手中的馬鞭,希望不要深夜才感到潯河鎮。那匹黑色的馬甩動黑白相間的馬尾,沖過了雲橋和銀龍的身邊,和大姐那匹栗子馬並肩疾行。

雲橋和銀龍趕緊催馬趕上,一步也不願落下。

前面的還很長,他們現在一刻也不敢耽擱。而此時跟追他們而來的歐陽大俠一行五人也開始出發了,大俠騎上馬鞍,挪正了位置後,便開始趕路。

等到紫娟他們到達潯河鎮已經是夕陽西下的時光了,潯河鎮三弟文松曾來過一次,但是騎馬走過潯河鎮那種微拱的石橋,看到前方的房屋在金色光輝下閃閃發光,還有遠處的一座小山做背景,這個地方原來是這麽的美。

他們緩緩地走過橋,馬蹄蹋在石頭上發出噠噠噠的清脆聲,似乎要打破這裏的寧靜。潯河鎮是個臨河而設的大鎮,卻沒有大鎮該有的嘈雜,街道上行人很少,路面也整潔幹凈,房屋構造簡單樸實,沿路排開到很遠的地方。

紫娟率先下馬,牽著馬匹在路上走,一邊留意可以住宿的地方。這裏的人很特別,對於陌生人的到來沒有任何的警惕和隔閡,路過的男女都會投來熱情的目光,小孩子更是在他們身邊蹦蹦跳跳,問長問短,什麽馬兒跑得多快,他們是從什麽地方來的,身上穿的衣服是什麽料子,還有馬鞍袋裏的劍是做什麽的。

紫娟微笑著問答,卻也問他們什麽地方可以供他們歇上一晚,卻又是人少的。一個流著鼻涕的小男孩指著前方的一處招牌說,那裏就可以住。

又是一陣問話和問答後,那幾個孩子終於笑著離開了。他們看著牌子,清水客棧。

一個戴著布帽,一身灰色裝扮的男子走了出來,笑瞇著眼,“四位客官是住店嗎?”得到對方肯定性的點頭後,“來,幾位客觀,跟隨我把馬牽到馬廄裏,他們走到街道的斜對面,拐進一條勉強可讓馬通過的土路,一個不大的圓形泥地,他們走到一處房屋。那人打開門,引著他們把馬拴好後就重新回到客棧裏。

一個二層的木屋,一層是大廳,擺放著幾張桌椅,二樓是住房用的。那個迎接他們的男人走過來,臉上掛著真誠的笑,“本店人手較少,有照顧不周的地方還請見諒。不過有什麽需求盡管吩咐。”話語親切、大方,像是對待從遠方回來的朋友。

“你是店主?”紫娟問著。那人笑意蕩開,卻也只是輕輕一笑,“正是,本店來往客少,是小本經營,比不上大店。”,他指著櫃臺後的那個中年女子說,“那是我的妻子,還有廚房裏忙著的是我的妻弟。”

正看賬目的妻子聽到後擡頭對著他們笑笑又埋頭做自己的事情。

清水客棧,如同路邊小孩所說的,的確是個僻靜人少的地方,除了有一個人獨自在那兒喝著茶水,就沒有任何客人了。

店主把他們帶到二樓,給了他們四間臨河的屋子。從打開的窗戶望出去是一片泛著粼粼波光的河面,靜靜流動的河水,清澈見底。清水客棧倒也應了這處光景。

店主笑著出去,“要吃飯時便到一樓招呼我們。”

紫娟點頭,看著屋內,不大的空間,一張木床擺放墻邊,對面是一張木桌,桌上是一盞油燈,而進門出放著一個木架,加上是一個鐵盆和供客人使用的布巾。

她躺在床上,身體沈重酸痛,腦中想著雪瑜不一會就入睡了。而在另外三個房間的弟弟們也是如此,雲橋更甚,少有騎馬,不停的顛簸似乎要抖散他的骨架,而馬鞍的摩擦也讓他的大腿間有種火熱的疼痛,床此時變成了他唯一所想的,倒頭便呼呼地睡去。

窗外的潯河水無聲地流逝,就如同窗外的時光,夕陽已經落下了山頭,天上的光線變暗變黑,逐漸籠罩了下來,就連屋內也開始模糊起來。

最後醒來的是文松,來到其他人的屋前才發現早已不在了。他走下樓梯來到一樓的大廳,此時這裏多了些人,屋內的燈光能夠照到每個人的臉,那些人或者高談闊論,或者細聲說話,不過全然沒有註意到他。他來到紫娟他們那桌坐下,大姐和銀龍說著話,她手指在桌上指點像是在謀劃什麽,而面色也凝重。

他過去坐下,卻只聽得個結尾,“好,就這麽辦。”文松歪著嘴,不明所以,“大姐,什麽怎麽辦啊?”

紫娟白了他一眼,並沒有回答他,而是有所肯定地看著銀龍。一頭霧水,文松以為自己做錯了什麽,他向二哥尋求解答,也是同樣的石沈大海,沒有反應。

之前那個店主走了過來,端上了幾盤菜,並特意給她們介紹了那盤山椒魚,山椒和魚俱為野生,兩者和在一起,再加上姜絲、花椒、井鹽和植物提煉的油,色美味香,讓人垂涎欲滴,讓已經空癟的胃更是咕咕地叫著。

他們不也謙讓,夾起魚肉競賽似地吃了起來。待飯菜食足,體力又恢覆之際,一個個離桌走上二樓。

他們聚在紫娟的房裏,最後進來的還是文松。他表情輕松,以為剛才大姐他們是在給自己開玩笑,可是大姐臉上還是認真嚴肅的表情,眉頭處有什麽困擾著她。

銀龍心細,走去朝門外看看並關上了門。接著便是他們之間的議論。

文松知道了事情的緣由。原來是歐陽大俠已經來到了潯河鎮,騎著快馬、帶著手下、並且配了良弓利劍,顯然來者不善,而紫娟他們商議的“就這麽辦”卻是要去打聽明白,或者從中作梗讓他們無法追到自己的蹤跡。

可是為什麽偏偏是這個時候出現在潯河鎮,除了向龍葵又有誰知道他們的行蹤,但是向龍葵明示他們去偷歐陽府的銀蠶絲手套,為何又要聯結府上的人。文松思索無果,就連紫娟和銀龍也沒有頭緒。

先摸個情況,這是得出的結論,而要去的人自然是銀龍。

銀龍就是一身白衣去了,以防和對方爭鬥起來還帶上了剛剛得來的銀羽。在暗淡的月光下向著潯河鎮客源最豐的潯河客棧走去。

今夜的夜色沒有前一晚的明朗,灰色的雲層在上方匯集把天空壓得低沈,月亮到達這個地方勢必要被完全蓋住光亮,那是潯河鎮將真正融入黑暗當中,而非現在能夠多少見得清前面的路。

銀龍沿著街道走,東北方向快走到街的盡頭就是潯河客棧,那裏房屋高大,占地也寬,人群往來更密,即使也入黑夜可還是一番熱鬧景象。銀龍微微埋頭,手中短劍藏入袖中走了進去。過來招呼的小兒態度殷勤,臉上堆笑,不過少了幾分誠懇。

他四處巡視,看到幾個打扮相同、帶著刀劍的奇怪顧客,他選了一處不被他們發現、卻也能夠聽見他們對話的桌子坐下,點了一杯茶水、一碟下酒的豆子。

雖然歐陽大俠——那個昨晚和自己有過一陣對決的人不在其中,但在第一時間內就懷疑這幾個人是正確的,他側耳聆聽,從各種人聲中分辨出他們說出的話,並一句句牢牢地記在心裏,並作出自己的判斷。

原來他們真是歐陽大俠的手下。一個偏瘦男子對著其他三人說,“昨晚那兩個賊可真是大膽,竟然偷走了銀蠶絲手套。”說完飲盡了杯中的酒。

“還有黑鞘。”另一個人補充道,也和桌上的人碰杯。

“聽說是銀龍和文松,不知道他們的大姐參與了沒有。”一個臉上有痘的微胖男子又點興趣地插話。卻讓銀龍聽得心驚,他把頭埋得更低,細細地聽著,生怕他們註意到他。

“你們小聲點,此事不要聲張,免得被他人聽見遭致不必要的麻煩。”第四個男子有點猶豫地勸道,杯中的酒端起又放下。那個微瘦的男子不服氣地回嘴,“怕什麽怕,有誰敢插手歐陽府的事。你放心,銀龍他們也沒有住在這裏。”

那勸話的人不情願地解釋,“被大俠聽到也是不好的,要是他叫我們連夜趕路,可有我們好受的。”

不服氣的微瘦男子反駁,“他們也需要休息,我們該停的時候停,該走的時候走,一刻也不耽誤,這樣不也能追上他們。”說完又喝了一杯,臉上出現一圈紅暈,眼色也開始模糊起來。

那個長痘的人手一揮,示意他們不要再講。歐陽大俠從二樓上下來,臉上似嗔非怒,眼神凝重沈定,那道刀疤在燃燒跳躍的火光中竟然變成了紅色。

已經知道個大概的銀龍把身子縮在桌後,再留下去不僅沒有必要,反而可能會被發現。他裝著平常的食客,起步、越過飯桌、擠過人群、走到了門外。

一下子想到似的,銀龍心中有了主意。先不管他們是不是知道銀龍一行在潯河鎮留宿,也不管歐陽大俠心中是如何盤算的。他笑了笑,對著那輪昏然的月亮,從嘴角處升起的笑意自有幾分狡黠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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